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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九十六章:血色之夜(中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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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田雄,安文海手下的马军总把,是个从戎十余年的老将,而且是打汪世显开始,就一直跟随汪家作战的宿将。

  更巧的是,当年在阳平关下,时任铁甲骑兵牌头的田雄,不但亲自参与了战斗,而且很有可能在诛杀曹友闻的时候,他也在场。

  所以他和曹文宏之间,也可以算为世仇关系。不光他一个,包括巩昌汪氏上下的一干尊卑贵贱,在曹文宏的眼里,都与杀父人仇无异。

  所以当眼瞅着这群巩昌的兵马出现在面前时,曹文宏心中那股复仇的烈火,就禁不住的升腾了起来。紧咬的牙根与通红的双眼,都诉说着他内心的愤恨。

  只是在这个夜幕之下,旁人很难注意到他脸上的细微变化,只有宁远除外。

  由于曹文宏的前锋距离宁远不过两里,所以这头蒙军乱成一片尚未整队完成,那头宁远已经领兵追上与他合兵一处了。

  看着这位兄台一脸的神色扭曲,宁远不用想也知道,他这就是面对杀父仇人的正常反应,当然也有不正常的地方。

  就是在接下去一幕里,宁大官人却表现出了比曹文宏更为激烈的反应。

  且说这头田雄领了命,便举起手来示意发令,就在身后的旗头见状,连忙便将手中的黄旗上下挥舞两下而后在空中画了个圈。角夫也吹出了两长三短的拐子马出阵角令。

  (备注:宋朝时期对弓骑兵的统一叫法就是拐子马,所以这不是金朝的专利,包括宋军自己的弓骑兵也叫拐子马)

  随后列于后队的轻骑兵部队,便在各自百户官的带领下出列,自四列纵队的中间前出。瞬息之间既队列整齐的奔到了田雄的左右,浩大的马队急速奔跑之间,扬起的片片烟尘也将山道遮蔽,刻画出了大战前的压抑。

  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也旋即而至。

  只见宁远发现了对面的异动,在没有下达任何命令的情况下,突然就猛的策马自阵中窜出。

  而此时正在角落里画圈圈诅咒老汪的曹文宏,也没料到报应来的如此之快。只见大官人连个话都没有就冲了上去,手下的人如何不慌的一匹?

  各自的第一反应就是,这是代表着要发动冲击了吗?无数人下意识的就是策马跟上,这才把曹文宏从梦中惊醒,连忙大喝道:

  “都别乱动,听命令行事,听命令行事!!”

  如此才将一群跃跃欲试的士兵拦下,众人只是眼巴巴的看着大官人疾驰如飞,完全一副重装骑兵突击的架势。他这是在做咩呀?!无数双瞪大的眼睛写满问号。

  至于大官人本人,其实是因为视力比较好,老远就看清了对面前排的两人。浑身的扎甲质地精良,显然身份地位不低,所以他这是准备来一个先声夺人。

  所谓的擒贼先擒王既是如此.....。特别是他又换了新的兵器,既金牛堡工匠们为他专门打造的十石弓,怎能不技术压制一波呢?

  这是一把精钢打造的步射大弓(连开弓的弦都是用钢丝绞的,普通的弓弦已经拉不开这把弓了),整个弓臂都是纯刚质地,最粗的地方约莫三指,基本没人相信人能拉得开着玩意儿。

  因为光开弓所需要的力量,就高达一千三百余斤。如果配合上为他定制的铁骨箭,据说射程可以超过了四千步(后来将经过实战发现,实际的有效射程很有可能在六千石步以上)

  .....总之是一件十分BT的武器。

  而此时他们两军间隔里许,也就是两千余步的距离,基本一开局就在他的射程之内了。只是距离太远,怕射击精度难以保证,所以他才准备跑近一点。

  而安文海这边刚好完成攻击的准备,就等着看好戏了,却突见对方一骑奔来,看的所有人都满头的问号??

  这哥们儿是准备来谈判的?

  田雄和安文海互相对视一眼,就在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的当口,却听得一阵响如惊雷的啸叫声传遍天地之间。两人猝不及防之下,当即就被吓的灵魂出窍,而后田雄就觉得一道巨大的起浪从自己面前卷过。

  紧接着就是“噗”的一声响起,一片热乎乎湿答答的东西就糊了自己一脸。

  等回过神来时,才发现安文海同志已经不见了踪影。

  再四下张望一圈,才发现他已经坠落马下,身上的胸背甲被撕开了一大片的破口,无数的甲片散落一地,露出了胸口那骇人的创口。

  大片的皮肉翻开,血更是止不住的流了一地,其人早已没了意识,兀自抽搐不停。

  田雄脑海一片空白,再转头看向对面的那个骑士,至少还在千步开外,这个距离上显然不可能是他放的箭。

  而且就算是弓矢,哪有这样可怖的威力?!刚才发生了什么?!!

  第二道啸叫声跟着传来,声音大到不真实,将尚迷惑中的田雄彻底带走,使他的意识与世界也归于一片寂静。

  所留下的只有“噗”的一声,这个征战十数载的宿将,连哼都没有哼一声,便被打落马下,只留下了一片洒满天空的鲜血。

  而去势未消的纯钢箭矢又朝后激射,继续穿透了其后的两名士兵,才稳稳的扎进玄武岩的山壁之中。

  短短只是眨眼的功夫,这支先锋部队的两位重要指挥官就这样先后报销了。

  但宁远却没有因此收手,依然是放箭不断。

  那种大到可怕的箭矢破空之声,此起彼伏的响彻整个山谷,不但将对面的蒙军吓的魂飞魄散,也令这头的宋军士兵们瑟瑟发抖......。

  这宁大官人发起威来,简直和天神下凡无异啊!

  而这头的蒙军部队,在经历了片刻混乱之后,很快就溃散了,一是指挥官没了,二来则是对面这个弓矢的声势太可怕了.....。

  每一声响起,都有人被打飞出去,这哪里是什么弓矢啊?!简直和床弩的威力无异,甚至在声势上比床弩还要可怕。

  主要宁远的箭矢采用了特制箭杆,也就是内置了中空的导气槽。这种特殊的结构能让箭矢飞行时产生高速自传,同时也能形成更为嘹亮的尖啸声。

  加上这个钢臂弓按照弓磅数来算的话,开弓磅数接近1500磅。几乎相当于二十张英国长弓的叠加威力,动静能有多大就可想而知了(据宁远自己的估算,用钢杆铁骨箭时,噪音至少有一百分贝)

  这样十分滑稽的一幕就发生在众人的面前,只见宁大官人一马当先杀上,顷刻间对方就是全军溃散。而后宁远又策马追上不断的放箭,就这么的一支近千人规模的军队,被他一个人一路追杀而去,不到片刻就消失在了前方的弯道之后。

  所留下的,却是摆了一路的尸体....。

  宋军上下都觉得不寒而栗,曹文宏也是懵逼了好一阵子,才反应过来,这都已经干上了呀?!?

  忙不迭的就是招呼手下,领着全军朝前追去。

  且说宁远这边却是吊着对方的屁股急追不止,不一会儿就将自己二十发钢箭射光,紧接着备用的四十发普通箭矢也告售罄(他的开弓速度也比较快)。

  而对面的蒙军被追出去数里之后,也慢慢的从刚开始的慌乱中醒悟过来。特别是铁甲骑兵的把总孙钊,发现在往前跑,说不好就要碰到汪大统领了....。

  况且对面就只有一个人,再厉害能有三头六臂?我们要是调头过去,顶住一波伤亡冲到面前,还收拾不了他?!!

  要是再这么往回逃,到时候总领大人会怎么看他们这支前锋??你们一千号人被对方一个人追成这样?以后还怎么混?

  一想到这些孙钊也觉得自己无法面对。

  要说他们这波人,但凡有个指挥官出面干预一下,也不至于如此不堪。所以当孙钊意识到了问题之所在了以后,形势立刻就发生了变化。

  “所有的铁甲骑兵,跟着我掉头过去,拿下这厮!”

  孙钊在逃窜中发出了命令,身旁的角夫闻令,连忙就吹出了一长三短的铁甲骑兵攻击角令。

  而后孙钊率先勒停了战马,其余的铁甲骑兵也在百户官的指挥下纷纷停了下来,随即这四百骑的铁甲骑士,便又调转方向,朝着后面杀了过去。

  没了箭矢的宁远见对面突然调转矛头,自然也是转身回走,顷刻间敌我的追赶关系再度调转。

  至于剩下的那几百拐子马,见着孙钊带着一群人掉头杀了回去,也是习惯性的跟着调头,在众百户官的指挥下,尾随着铁甲骑兵的屁股后面一齐杀上。

  人群的从众效应在此刻表现的淋漓尽致。

  且说宁远这头转过身来没走多远,就碰到了一路追赶而来的曹文宏。双方目光短暂接触,大官人露出些许尬笑,曹文宏则一脸的惊吓,本想吹捧一番,却又找不到说辞。

  倒是宁远的心思却在背后这群追兵上面。心想这帮人没了指挥官,又这么乱糟糟的杀来,当抓住这个机会,先灭掉对方一波再说,旋即便对众人说道:

  “他们的指挥官已经被我击毙,所以这群贼军不过就是群散兵游勇。等下由我指挥,先放他们进一百步内,争取全歼!”

  当众人听说宁远这么冲杀上去,便将对方指挥官击毙,一切都是那么的轻飘飘.....。霎时间心头的压迫感就被消解了大半,对获胜的信心也就高涨了起来。

  曹魏等人不用说的拼命点头,宁远也找旁人拿了些箭矢,而后从臂鞲中取出指挥用的哨子放入嘴中,眼睛只直愣愣的盯着六七百步开外的蒙军。

  由于刚才孙钊指挥掉头根本就是毫无章法,竟将铁甲骑兵放在最前面,而随后跟上的拐子马却落在后面一大截,看着如此巨大的破绽,显然胜负已定。

  汪德臣的铁甲骑兵,人马具是浑身披挂,看起来威猛无比。可这时候战马们却喘着粗气,口中尽是白沫了.....因为他们刚经历了长途跋涉,马力根本没有得到恢复。

  可孙钊却没有选择,在没有更高级的指挥官时,他必须牵头发起这决死冲锋。不然怎么向上交代呢?眼看着对面的宋军越来越近,骑兵们也习惯性的高举团牌,大声呼喝起来。

  就是那种冲锋末段所发出的喊杀声,即使因马力不济而致速度减慢,也依然挡不住那种震人心魄的威势。

  孙钊最后的想法也许是,对面也不过如此,唯一BT的不过是眼前的这个家伙罢了。

  只是他也太BT了.......。

  一声悠长的哨音响起,这是宁远吹响了掉头的命令,九百余骑所列成的五路纵队,当即就调转了马头,朝着相反的方向跑去。

  而后又是两声短促的哨声响起,代表着自由射击的命令下达.....

  “啪啪啪”的弓弦之声立刻此起彼伏的传来,雨点般的箭雨既准且狠的照着孙钊部扑去。

  这位老兄眼看着就要杀入敌阵,却没想到宋军在他的面前上演了如此娴熟的回马箭功夫。噼里啪啦的一片声响,夹杂着鬼哭狼嚎的惨叫与战马的嘶鸣,当即人仰马翻的画面就在蒙军队列中上演。

  而坑爹的是,在如此进出都只有一条路的环境中,位于后队的拐子马根本就上不去,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前面遭受箭雨的洗礼。

  而且是一波接着一波的洗礼,由于山道狭窄,双方的部队都是一字长蛇。更给了弓箭收割的便利,只需对准方向把箭射出去就好了。

  就算射不中前面的,也能搞翻后面的...。

  而且最惨的是,压在前面的铁甲骑兵他根本没法掉头啊.....。双方追出去不过两三里地,四百人的铁甲骑兵已经被放倒了一半还多....包括孙钊在内。

  整支队伍这下彻底成了无头苍蝇,在四射的箭矢中苦苦挣扎。有些人顶不住了想停下脚步,可随即就被屁股后面的战马撞翻,而箭雨还在头顶不停的落下。有些人只是战马被射毙,可随即又被后面的马匹撞翻踩烂,人马的尸体摆满了山道,随后跟上来的拐子马队又不得不从他们上面踏过,现场怎一个惨字了得。

  而汪佐臣的队伍,此时也已经慢慢的追了上来,越来越的尸体出现在他的面前。

  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悄悄浮上了他的心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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